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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作家 田纳西 威廉斯
时间:2014-01-06 16:54 来源:美国资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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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纳西·威廉斯


 
    托马斯·拉尼尔·威廉斯三世(Thomas Lanier Williams III),美国剧作家,以笔名田纳西·威廉斯(Tennessee Williams)闻名于世。他是二十世纪最重要的剧作家之一。他于1948年和1955年分别以《欲望号街车》(AStreetcarNamedDesire)、《热铁皮屋顶上的猫》(CatonAHotTimRoof)赢得普利策戏剧奖。
 

 
    托马斯·拉尼尔·威廉斯(Thomas Lanier Williams,1911年3月26日-1983年2月25日),或更出名的是他的笔名田纳西·威廉斯(Tennessee Williams),是一个剧作家。他于1955年以他的《热铁皮屋顶上的猫》(Cat on A Hot Tin Roof)赢得普利策戏剧奖。 田纳西·威廉斯童年生活的不幸在带给他创伤的同时也为他日后的创作提供了不少素材。他的童年是在沉默与压抑中度过的,田纳西后来回忆说:“(书本成了)我的归隐地,我的洞穴,我的避难所。我在逃避什么呢?我那时体弱多病,邻居的男孩笑我娘娘腔,父亲也称我为南希小姐,因为我宁愿呆在外公的藏书屋里埋头阅读,也不愿意出去玩弹子游戏或者打棒球。”在那个时候,年少的田纳西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同性恋的倾向,这导致他后来在一段时期内曾为自己的这种倾向感到自责。
    无论是《欲望号街车》,《玻璃动物园》,还是《热铁皮屋顶上的猫》,在田纳西的作品中充满了欲望和压抑这两种元素,并且在他的作品中常常会出现同性恋者的影子:《欲望号街车》中白兰奇的丈夫,《热铁皮屋顶上的猫》中的两兄弟,而1951的《玫瑰纹身》“献给弗兰克,以感谢他带给我的西西里阳光”更是直接地写给了自己的意大利情人——比他小11岁的弗兰克·梅罗。
    “当你的生命之火渐趋黯淡,你开始相信最后的那点光亮在谱写黑暗的前奏之时,也为你指明了什么”,这是田纳西在梅罗死后在他的照片上写下一句话,从此之后,田纳西陷入了十年被他自己称为是“昏沉岁月”的生活,毒品酒精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东西。
    “我的作品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社会如何迫使那些心智敏感而又不想循规蹈矩的人走向毁灭。”田纳西·威廉斯说。同《欲望号街车》中的白兰奇一样、《疯花梦醉星期天》中的多若茜,也是向往美好却最终被现实掷回地面的女人,他们在田纳西的作品中反复出现,因为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敏感而脆弱的人。
    姐姐罗丝的病是田纳西最大的梦魇,他一直生活在恐惧中,害怕自己和姐姐一样患上精神分裂症,害怕自己也被迫做脑叶切除手术;他的压抑和他的欲望全然体现在他的作品中,曾经的过分压抑也是造成他后来放浪生活的主因。
    1983年,田纳西因吞食药片导致窒息死亡,最终,这位美国戏剧的标志性人物、这位备受争议的天才以极其戏剧化的方式走完了一生,留下了身后的一片唏嘘叹息。电影《欲望号街车》导演艾利亚·卡赞指出:“生命的一切是他的戏剧,而他戏剧里的一切就是他的生命。”
    经历
    田纳西·威廉斯生于一个混乱不安的家庭,这样的环境也因此激发了他许多的写作灵感。他出生在密西西比州的哥伦布市,身为牧师的外祖父的家中(该地现今是该市的观光客服务中心)。三岁时,全家移居到密西西比州的克拉克戴尔;七岁时,被诊断出有白喉,後两年的时间里,他几乎任何事都不能做。然而他母亲当时不允许他浪费时间,进而鼓励他利用他的想像力;十三岁时,他母亲给了他一台打字机。
   1918年威廉斯全家再搬到密苏里州的圣路易斯。他父亲是位到处奔波的鞋子售货员,在他孩子较年长时他变得越加辱骂他们;他母亲是位美国南方上流世家的後裔,对於威廉斯她有几分令人感到窒息。他的弟弟Dakin比较受到父亲的眷顾。
    威廉斯16岁时在文学杂志SmartSet赢得散文第三名,奖金5元美金。一年後发表了TheVenegeanceofNitocris。
    30年代早期,威廉斯在大学时加入ATO兄弟会,会中其他成员因为他说话的南方腔调,而给他起了田纳西(Tennessee)这个外号。1935年威廉斯写了他第一部公开演出的戏剧《开罗!上海!孟买!》(Cairo!Shanghai!Bombay!),并在田纳西州的曼菲斯市演出。
    1937年,威廉斯搬往纽奥良市的法兰西区的图卢兹街772号,并且为工作改进组织(WorkProgressAdministration,WPA,为当时的失业者创造就业机会的机构)写作。1947年创作《欲望街车》的时候是居住在圣彼得街632号。
    威廉斯与他的姊姊萝丝关系亲近,他也深受她的影响。萝丝是位纤瘦美丽的女子,被诊断出有精神分裂症,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精神病疗养院度过。经过几次的心理治疗均不见效,她变得更加偏执。她父母最後同意进行前脑叶白质切除手术。1942年,手术在华盛顿特区进行,但之後情况恶化,萝丝的余生就在没有行为能力的状况下度过。
    萝丝的手术失败对威廉斯是极大的打击,他从来不原谅他的父母同意施行该手术。这也可能是造成他日後酗酒的因素之一。许多偏执的女性角色出现在威廉斯的戏剧里,可能都是受萝丝的影响。
   威廉斯的剧本中的角色常直接代表了他的家庭成员。《玻璃动物园》里的萝拉就是以乃姊萝丝为样本,一些传记也提到《欲望街车》的布兰琪也是以她为样本。脑叶切除手术也出现在《夏日痴魂》(Suddenly,LastSummer)里。《玻璃动物园》里的母亲阿曼达可以被视为就是威廉斯的母亲,剧中的汤姆则可视为是威廉斯自己。
    在回忆录里,威廉斯剖陈自己在二十岁前就在性方面很主动,而根据LeoLeverich所着的传记,这发生在他将近三十岁的时候。他与他的助里兼同性爱人法兰克·梅洛的关系从1947年开始,直到1963年梅洛过世为止。在他们相处的期间,梅洛对於威廉斯是个安定的力量,他多次平抚了威廉斯忧郁症的发作,因为威廉斯害怕自己也像姊姊萝拉一样发狂。然而梅洛因癌症过世之後,长达十多年的忧郁症问题就一直困扰着威莲斯。
    威廉斯是反同性恋社会气氛下的受害者,他曾在1979年遭到五名年轻男孩的攻击,但没有受到太严重的身体伤害。一些评论家说病态地堕落呈现在他的作品里,另一些则相信这是威廉斯在反抗自己是同性恋者的事实。
   1983年,威廉斯在纽约一栋旅馆里,被瓶盖噎住呼吸道窒息而死,享年71岁。然而有些人认为(包含他弟弟Dakin)威廉斯是被谋杀而死。而警方的报告显示他的死亡可能与用药不当有着关系。他房间被发现有些成药,可能因为药物或酒精的影响,导致无法从适当地反应窒息且从他喉咙取出瓶盖而致死。
    戏剧人生
    田纳西·威廉斯是美国有史以来最著名的戏剧家之一,他创作的《玻璃动物园》、《欲望号街车》和《热铁皮屋顶上的猫》等作品,几十年来一直是美国戏剧的王牌剧目。在同性恋倍受压抑与禁忌的年代,威廉斯大胆地将同性恋者刻划成受到社会无情吞噬的反叛力量,首次将他们推向美国戏剧舞台,迎来了美国同性恋解放运动的晨曦。
    威廉斯出身于美国密西西比州的哥伦布,原名为托马斯·拉尼尔·威廉斯。他从小体弱多病,母亲为他提供了悉心照顾。他的父亲是一名四处奔波的鞋商,很少在家,所以母子就经常在外公家生活。外公在教堂里担任神职人员,家里藏书甚丰。威廉斯后来回忆说:“(书本成了)我的归隐地,我的洞穴,我的庇难所。我在逃避什么呢?我那时体弱多病,邻居的男孩笑我娘娘腔,父亲也称我为南希小姐,因为我宁愿呆在外公的藏书屋里埋头阅读,也不愿意出去玩弹子游戏或者打棒球。”母亲经常对他讲起南方的风情故事,直到威廉斯对它们熟知到能够口诵。有一年,母亲送了他一台打字机作为生日礼物,威廉斯从此踏上了写作的生命之旅。
    在家时,威廉斯和姐姐罗丝建立了亲密的挚情。罗丝虽然性格内向,但总是坚定地保护弟弟免受外界欺负,成为威廉斯的慰藉之源,但她后来不幸患了精神分裂症,以至声称曾遭父亲的强暴。罗丝被送入精神病院后,脑叶切除手术将推入了毫无生机的沉默人生。罗丝的遭遇给威廉斯造成了巨大的精神打击,使他对母亲的感情产生了裂痕。
    在威廉斯后来的作品中,家庭并不是常人所想的那种充满温馨的安乐窝,而往往是吞噬灵魂的险恶之地。
    威廉斯在密苏里大学就读时,爱上了一位室友,但后来回忆说“我俩谁都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他在这期间养成了酗酒的习惯,只有酒精才能让他忘掉生活中的烦恼。学业失败后,他回到了家乡,父亲将他安排到制鞋厂工作。他此时唯一的精神寄托就是下班后在打字机前疯狂写作。
    枯燥无味的生活使他于1935年陷入了全面的精神崩溃,他来到田纳西州的孟菲斯,在外公家养病。在此期间,他与当地的一家业余剧团有了交往,该剧团将他的处女作《开罗,上海,孟买》搬上了舞台。观众的好评使威廉斯深感欣慰,他决定献身于戏剧事业。怀着这个人生目标,他精神抖擞地重返校园,先进入了华盛顿大学,后来又转学至衣和华大学,接受写作方面的进修。
   1939年,威廉斯在《小说》杂志上发表《蓝孩子的田野》,并第一次用了田纳西·威廉斯这个笔名,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原名“听上去好象只热衷于描写歌颂春天的十四行诗”。威廉斯的写作方法很独特,他经常从一首短诗开始,将它扩充至短篇小说,然而加入戏剧性对话,再经过反复修改,就演变成了剧本。
    刚刚告别象牙塔的威廉斯骑着自行车,周游了美国,以积累创作素材。他将这时期创作的四部独幕剧寄给纽约的一些剧组,不久以《美国蓝调:五部短剧》获得纽约剧组奖,开始小有名气。著名导演艾利亚·卡赞的妻子莫莉·戴·撒切尔获悉威廉斯来到南加州时,对她丈夫说:“一位才华出众的年轻剧作家正骑着自行车在这一带逛呢。”
莫莉将威廉斯引荐给文学经纪人奥黛丽·伍德。
    伍德慧眼识才,努力为威廉斯争取到资助,使他可以安心从事写作,而不用为生计奔波。然而,新作《天使之战》只演出了两个星期就因票房不佳而遭停。威廉斯在纽约只得靠干体力活来维持生计,他当过影院引座员、电梯管理员和饭店侍者等。也就是在这段时期,他开始在纽约的同性恋圈子内混迹。
   “在那些日子里,我经常和另一位年轻作家(他不想让我透露姓名)一起去逛时代广场。他会把我带到水手和士兵经常集聚的一些街头角落,并上前向他们搭讪。他用意很明显,说话也很坦露,以至我都担心那些士兵会给我们一顿拳打脚踢……但他们通常会惊异地打量着我们,发出一阵大笑,互相调侃一番。不少时候,他们会接受我们的邀请,上我朋友在格林威治村的寓所,或者来到我的房间。
    以上足以说明我早期在曼哈顿时所有的那种强烈的性渴求,但我似乎非常乐在其中。性欲对于动物来说,是一种冲动,对于人也是如此。但不同的是,动物有着发情期,而对我来说,它一年四季自始至终围着我转。
   我频繁出入渔场,到底是为了陪伴朋友,还是为了沉浸于追逐的刺激,或是为了体验那短暂肤浅而又千篇一律的满足?我知道自己还有待体验‘同性恋世界’里的那种爱的情感,而这种情感应该会超越出性的渴求。我认识过许多只满足于苟合的同性恋者。直到进入中年和老年时,这种‘地狱式反叛’的渴求仍然在他们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和狼一般犀利的目光里明显可见。我有幸没有陷入这种泥潭,因为工作一直占据着我的生命。即使当爱情降临时,工作仍然是我的天职。“(选自《回忆录》)
    威廉斯从小接受了基督教影响。加上当时社会环境对同性恋的压制,使他对同性情感总是怀有深深的愧疚和自责。1941年,他创作了以下这首《致保罗》的短诗,表现出自己在追求肉体欢愉的同时,精神上却是矛盾重重。
    伍德不但没有对威廉斯失去信心,而且为他争取到为米高梅电影公司撰写剧本的机会。威廉斯创作了剧本《来访的绅士》,但米高梅公司认为,电影《飘》对南方妇女的刻划之深刻透彻使观众们至少要等十年才能够接受另一部关于南方妇女的电影。他们劝威廉斯歇业回家。
    好莱坞的失意经历并没有挫伤田纳西对文学事业的追求。除了戏剧以外,他还从事诗歌和短篇小说的创作。1944年,他被收入《美国五位年轻诗人》,并获得了美国文学院的资助,进行戏剧创作。
    他将《来访的绅士》作了修改,重新命名为《玻璃动物园》。该剧描写了跛腿少女劳拉如何被迫接受脑叶切除手术,成为盛气凌人的母亲手下的牺牲品。不难看出,威廉斯的姐姐罗丝正是劳拉的原型。
   1945年,《玻璃动物园》在百老汇上演,好评如潮。剧作家阿瑟·米勒称之为“一场戏剧革命……它在一笔间使美国戏剧升华至最高境界”。《玻璃动物园》连续演出了两年,并获得了纽约剧作家协会奖。
   1946年,威廉斯结识了小说家卡尔森·麦克卡拉。威廉斯认为麦克卡拉是美国当今最杰出的小说家,而麦克卡拉也对威廉斯怀有同样的敬意。两人互勉互励,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夏天。
    1947年,百老汇推出威廉斯的新作《欲望号街车》,引起更大轰动。在首演结束时,观众起立鼓掌长达半个小时,此剧成为该年普利策剧本奖的当选剧目,并奠定了威廉斯在当时美国戏剧界的泰斗地位。
   《欲望号街车》讲述了中年女教师布兰奇·杜布娃走向毁灭的最后旅程。布兰奇出身于小城洛雷尔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从小喜爱诗歌与艺术。纯情年代的她爱上了美少年阿兰·格雷。新婚的格雷总是显得心事重重,郁郁不乐。有一次当两人即将去参加舞会时,布兰奇无意中发现格雷与一名年长男子偷欢。当两人共舞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布兰奇终于开口:“我都看到了,我也知道你在做什么。我真为你感到羞耻。”无地自容的格雷在绝望中饮弹自尽。格雷的死使布兰奇陷入深深的自责,她开始自甘沉沦。“自从阿兰死后,只有与陌生人会面才能填补我内心的空虚。恐慌把我从一个陌生人推向另一个陌生人┄┄甚至到那些人所不齿的地方┄┄试图找到某种保护,最后连那位十七岁的男孩也没能放过。有人写信给校长说:“那个女人道德败坏,不适合当教师。‘“布兰奇的放荡成为洛雷尔的丑闻,当地居民剥夺了她的房产,并将她驱逐出城,叫她”永远不要再回来”。
    在《欲望号街车》开场时,布兰奇来到新奥尔良,准备投奔妹妹斯苔拉。斯苔拉的丈夫斯坦利·卡瓦尔斯基是个年轻英俊但又粗俗野蛮的波兰裔蓝领工人。他与布兰奇相遇的第一刻起,两人就因性格、教养和志趣的不同而陷入持续的矛盾与对抗。布兰奇藐视斯坦利的卑微出身和粗俗举止,甚至怂恿妹妹离家出走,“不要再和那些粗人混在一起”。斯坦利对布兰奇的搔首弄姿无动于衷,更无心摆出丝毫绅士风度或骑士风范来迎合她的虚荣心。单身汉邻居米契对布兰奇产生了好感,使布兰奇重新燃起了生活的希望,但斯坦利故意对外抖露了她以往的风流韵事,使米契心灰意懒。失去米契的布兰奇失魂落魄。
    斯坦利雪上加霜,当确信布兰奇已经一文不名时,他买了张单程车票,要将她赶回恐怖的洛雷尔。布兰奇终于走向了全面的精神崩溃。在全剧结束时,布兰奇因声称斯坦利对她曾经施暴而被送入了疯人院。
    艾利亚·卡赞将《欲望号街车》搬上了银幕,由威廉斯自己改编剧本。饰演布兰奇的费雯丽当时正经历了事业和婚姻的双重挫折,已经呈现出精神不稳的初期症状。人生的失意使她能够将自身充分融入布兰奇这位香消玉陨但仍然缅怀青春的半老徐娘形象中,把“我要的不是现实,是魔幻”的幻想与矛盾心理刻划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树立了电影表演艺术的典范。
    当时的电影法规明文禁止任何有关同性恋的表达,而五十年代初横行的麦卡锡主义也使人们谈“同”色变,因此在电影《欲望号街车》中,只是简单地提到格雷因多愁善感和性格脆弱而自杀,但卡赞后来回忆说:“即使电影法规在前一天晚上得到了修改,同性恋可以受到表达的话,我也不会将它放回剧中……我宁愿描写残疾或者脆弱,也不想在影片中触及变态。”然而,由马龙·白兰度扮演的斯坦利身着紧身的牛仔裤,白色汗衫显出鼓凸的肌肉,被卡赞为“一颗行走的大阴茎”。《欲望号街车》不仅奠定了白兰度在五十年代的性感偶像地位,而且他在剧中的那身简单装束也成为同性恋者几十年来的标准性感打扮。英国著名同性恋导演德雷克·贾曼后来说:“现代同性恋者是由田纳西·威廉斯发明的。白兰度穿上蓝牛仔裤、白汗衫和运动鞋,披着皮外衣。一看到这样的人,你就知道他还没有找到固定的伙伴。”
    在当年,威廉斯曾与一位名叫弗兰克·梅罗的海军退伍士兵在罗得岛的普罗文斯顿有过热烈的一夜情。威廉斯曾在以下诗歌中描述一夜风流的感觉。
次年,两人在纽约再次相遇时,决定确立关系。当时25岁的梅罗是意大利人后裔,比威廉斯小11岁,外表英俊健壮,感情细腻丰富。作家克里斯托福·伊舍伍德曾说:“每个见过梅乐的人都会说,他实在是个出色的家伙,简直太好了。”女演员摩琳·斯坦波尔顿是威廉斯多年的好朋友,她曾说:“人人都喜欢弗兰克·梅乐……他深爱着威廉斯,并处处保护着他。”威廉斯的弟弟达金曾回忆说:“除了互愉的性爱以外,他们之间确实有着深切的关爱,而且两人在生活的各个方面都非常互补,甚至超出了一般男女夫妇所有的默契。与威廉斯以往同居过的恋人不同,梅乐的性格非常稳定,他能够胜任日常生活的各项责任,而威廉斯在这些方面则非常欠缺。梅乐负责开车,烧饭做菜,寄运东西,上街购物,使威廉斯能够全力投入写作。” 虽然威廉斯一直向母亲隐瞒着自己的性倾向,但对外公无话不谈。
    九旬高龄的外公虽然曾经是个牧师,却坦然接受了威廉斯的个人生活方式,并为他能够找到象梅乐这样的贴心伴侣而感到欣慰。老人倾家荡产后(威廉斯曾告诉同性恋作家兼好友戈尔·维多尔,老人因同性恋而受到敲诈),搬入了他俩的居所,梅乐为他提供了悉心的照顾,弟弟达金看到这一切,深受感动,他说:“弗兰克对外公也这么好,真是个非常难得的男人。”
   梅乐将地中海的热情带进了威廉斯的生活。威廉斯跟随梅乐访问了意大利。他于1951年完成的剧本《玫瑰纹身》,就是“献给弗兰克,以感谢他带给我的西西里阳光”。
    继1952年的《夏天与烟雾》后,威廉斯于1955年推出了又一部力作《热铁皮屋顶上的猫》,该剧获得纽约戏剧家协会奖和普利策奖。
   《热铁皮屋顶上的猫》讲述了一对兄弟对种植园继承权的争夺战。
    种植园最先属于一对同性伴侣杰克·斯特罗和彼得·奥切洛,这对同性伴侣收养了后来成为“大爸爸”的波利特,并将种植园传给了他(此处暗示波利特曾与两位主人有过同性关系)。后来,大爸爸让次子布里克及其妻子麦琪居住在种植园里。布里克曾是一名橄榄球运动员,与队友斯基普情同手足,以致于家人都对他们的关系有所猜疑。少女麦琪敏感地察觉到斯基普对布里克怀有爱意,于是好心地试图劝他向布里克表白。斯基普断然否认自己的同性情感,反而说服麦琪与他发生关系,以证明自己的“正常”。布里克得知这一切后,与斯基普一刀两断,并与麦琪结了婚。斯基普伤心欲绝,靠酒精来麻痹自己,在几次呼唤布里克而得不到回音后,终于因酗酒过度而告别人世。布里克追悔莫及,陷入深深的自责,因为他也一直对斯基普怀有爱恋,但道德的约束使他把情感强压心底。
   《热铁皮屋顶上的猫》开场时,布里克终日嗜酒如命,并因此在车祸中伤了右腿。麦琪试图让布里克振作起来,但布里克将斯基普的死遣怒于她,因此始终对她冷嘲热讽,并且拒绝与她同床。长子古伯和妻子梅乘机而入,试图说服大爸爸,将布里克夫妇赶出种植园。然而,大爸爸似乎心知布里克的烦恼,对他深表理解和同情,执意将种植园留给他与麦琪。
   1958年,《热铁皮屋顶上的猫》被改编成电影,由保罗·纽曼和伊丽莎白·泰勒主演,获得巨大成功,但威廉斯抱怨电影“阉割”了他的原作。原作无意渲染布里克与麦琪的最终和好,并暗示怀有同性恋情感的布里克最终继承了原先就属于同性伴侣杰克和彼得的种植园,而异性恋的古伯和梅所标榜的传统与正常则是腐朽、冷酷与窒息的象征。影片淡化了布里克和斯基普之间的感情纠纷,从而使斯基普这个幽灵人物显得模糊不清。同性恋在当时仍然是个鲜为人知的禁忌话题,难怪布里克、斯基普与麦琪之间的三角恩怨,令很多电影观众感到大惑不解。
   1955年,深受威廉斯爱戴的外公去世。与此同时,他与梅乐的感情生活也出现了波折。虽然梅乐对威廉斯一往情深,在朋友中也是有口皆碑,但威廉斯却难以对他保持感情上的忠实,总是走马灯似地寻觅新欢,有时甚至一连几个月外出不归,两人因此经常发生口角。
   一连串的打击使威廉斯情绪低落,使他再次开始酗酒。在此期间,情绪不稳的他接受了定期的心理咨询,并试图改变自己的同性恋倾向。
   在酒精与烦躁情绪的支配下,他创作了最令人震惊也最富有争议的独幕剧《夏天的突变》,该剧在百老汇连续上演了200场。
   在《夏天的突变》中,威廉斯将同性恋主题作了突破性尝试。该剧围绕着从未出场的主人公塞巴斯蒂安·凡内波尔的私生活之谜而展开。塞巴斯蒂安是一名四十出头的养尊处优的富家弟子,他唯一的作为就是每年创作一首诗,由母亲瓦尔勒黛出资发表。据瓦尔勒黛回忆说:“我非常喜爱塞巴斯蒂安……他的朋友们总是衣着漂亮,而且非常爱好艺术。”表妹凯瑟琳是个美丽外向的少女,塞巴斯蒂安利用她去引诱一些漂亮青年到家,然后伺机与其中一些人发生关系。有一年夏天,他与瓦尔勒黛和凯瑟琳一同出游加勒比海。当他们在墨西哥停留时,塞巴斯蒂安因拒绝向一些街头少年施舍而被后者穷赶至一条街巷。这些曾经为他提供过“服务”的少年将他打死后,啃食了尸体。
    凯瑟琳目睹表哥被害的惨象,导致神经错乱。
    然而,凯瑟琳无法对塞巴斯蒂安的死亡真相保持缄默,她因此被送入了疯人院。瓦尔勒黛深怕家丑外扬,请来了精神病医生,以资助他的研究为条件,要求他给凯瑟琳做脑叶切除手术,以“把那个骇人的故事从她的脑中除掉”。《夏天的突变》就是以凯瑟琳对塞巴斯蒂安的死因的叙述贯穿全剧。
    威廉斯在文学生涯的初期曾说:“我的作品只有一个主题,那就是社会如何迫使那些心智敏感而又不想循规蹈矩的人走向毁灭。”布兰奇和塞巴斯蒂安都是与主流社会格格不入而受到唾弃的“背德者”。
    然而,堕落女人布兰奇·杜布娃的名字在法文里意为“白色的树林”,象征着纯洁。《夏天的突变》中的塞巴斯蒂安则直接取自基督教历史中的圣人塞巴斯蒂安,是圣洁的化身。传说中的美男子圣塞巴斯蒂安是公元四世纪罗马帝国的弓箭队长,由于挺身保护两位基督徒免受罗马士兵的残害,迪奥克勒辛国王下命令将他绑上了刑柱。他虽然幸存于乱箭的扫射,但马上被鞭打至死。圣塞巴斯第安受难的形象历来是同性恋性感的著名象征。威廉斯在《夏天的突变》中暗示,同性恋者塞巴斯蒂安的遇害,与其说是咎由自取,不如说是人物半自觉性的殉节。
    1958年,哥伦比亚电影公司将《夏天的突变》搬上了银幕,由戈尔·维多尔改编剧本,并聘请了伊丽莎白·泰勒、凯瑟琳·赫本和蒙哥马利·克利夫特(本人为同性恋者)担任主要角色。当时的电影法规有所放松,同性恋议题受到了解禁。《夏天的突变》藉着大明星领衔的威力,首次将同性恋公开地推上了美国银幕。
    1959年,威廉斯的新作《甜蜜的青春鸟》被搬上舞台。该剧描写了英俊青年忏斯在与当地名门少女海文丽发生性关系时,将性病传给了她,致使海文丽被迫切除了子宫。忏斯在惊慌之下,逃之夭夭,去大城市当了舞男。多年后,他成了一位风华尽逝的过时女影星的情夫,两人一同回到故乡探望。海文丽的父亲得知忏斯的到来,派人将他阉割。在剧终,忏斯感觉自己的青春和男子气概已经丧失殆尽,于是自愿接受了宫刑。
   《甜蜜的青春鸟》的情节并没有触及到同性恋,但和威廉斯的绝大多数作品一样,性感对象再次投向男性,而非女性,充分表露了作家在潜意识里对男性的渴望┄┄这也是很多男同性恋作家的写作特征之一。
   1961年,威廉斯完成了他最后的杰作《伊瓜那之夜》,描写一位嗜酒如名的放荡牧师如何走完人生的最后旅程。该剧使威廉斯再次获得纽约戏剧家协会奖。
    1963年,梅乐因患肺癌去世,威廉斯顿觉失去了精神支柱,陷入彻底的崩溃。自那以后,他感觉到写作的难度越来越大,不得不依靠毒品和酒精来获取灵感,寻求解脱。
    六十年代是美国社会变革的重要时期,艺术表达形式也发生了相应的巨变,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与风格受到了严重挑战,为新奇而追求新奇成为一种时髦。威廉斯试图使自己的作品也保持与时代同步,但已无法再现往日雄风。虽然当时威廉斯已经有十几部作品被改编成电影,而且他在美国戏剧界的地位亦不可动摇,但一直创作是他生命的原动力。然而,他十分在乎舆论和评论,任何批评都会使他陷入消沉,他时刻感到自己面临着创作的绝境,以至狂想连篇。弟弟达金于1969年将他送入了精神病院。威廉斯出院后,与达金一刀两断,因为他认为自己根本没有病,更不需要任何治疗。
    在五十年代初期,《时代》周刊的一位保守派文艺评论家因不满威廉斯对“背德者”深带同情的透彻刻划,指责他的戏剧为“充满恶臭的沼泽”,并挑明了威廉斯的同性恋身份。威廉斯的同性恋身份虽然在演艺圈内众所周知,但他在公开场合对此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七十年代初期,同性恋权益运动在美国蓬勃兴起,一些朋友要求威廉斯站出来,为自己的族群仗言。威廉斯欣然响应,成为美国最大的同性恋组织“人权运动”的创始人之一。
    同性恋权益运动的发展也使威廉斯在描写同性恋时,开始显示出积极的基调。他在七十年代创作的《直爽老人》中,刻划了一位同性恋画家和一位同性恋作家。这两位人物摆脱了以往同类人物羞愧自责的悲观,开始诚实地拥抱生活,体验人生。
    1975年,威廉斯发表了《回忆录》。他并没有在书中阔谈自己的文学成就,而是卸下全部遮掩,一览无遗地道出了一生中的同性恋生活经历。这番自我亮相令评论家纷纷跌破了眼镜。读者们大感惊骇之际,对他戏剧作品中的某些疑团顿感释然。
    布兰奇·杜布娃在《欲望号街车》中曾说:“我喜欢黑暗,黑暗令我感到安慰……我从来不说出真相,我只说那些人们想听的所谓真相。”这席话是布兰奇沉沦人生的心声,同时也是同性恋者心情的确切写照。几十年来,一些同性恋观众声称威廉斯塑造的布兰奇其实是一个穿着女装的男同性恋者,威廉斯虽然不同意这种看法,但他于1977年接受同性恋杂志《声音》的采访时,却道出了自己创作时的心理状况:“每个人内心都有着男女两种性别。作家可以从一个性别出发,塑造一名男人,或者从另外一个性别出发,塑造一个女人。
   对我来说,由于我来自南方,因此在大多数情况下,用南方女人富有诗意的表达方式,更令我得心应手。
   晚年的威廉斯无疑是全美最受暴光的同性恋者之一。知名度使他身边不乏俊男围绕,但这些人大多只是为了利用他的名望使自己挤身于演艺界。
   1977年,他对一位拒绝与他发生关系的青年说:“我已经老朽了,但你能够给予我快乐……你也等着年老发白的那一天的到来吧。”布兰奇·杜布娃对于威廉斯来说,已经不再仅是停留在笔下的一个艺术形象而已。
   1982年,威廉斯以他和梅乐的爱情关系为原型,创作了最后的剧作《有些迷茫,有些清爽》。该剧被一些评论家认为是他后期创作的最佳作品。
   1983年,威廉斯的尸体在纽约丽榭饭店的套房被发现。他试图用药瓶盖来盛两粒安眠药,但瓶盖不小心掉入了喉腔,使他梗噎而死。无独有偶,在《欲望号街车》中,布兰奇·杜布娃就是在丽榭街走完了人生之旅。
   田纳西·威廉斯是美国唯一能够与尤金·奥尼尔并称的杰出戏剧家。在长达四十年的文学生涯中,他总共创作了二十多部话剧,二十多部独幕剧,两部长篇小说,两本诗集和一定数量的短篇小说。除了上述提到的各项文学奖项以外,他于1952年成为美国文理学院院士,并于1969年获得学院的金质奖章,1973年获得圣约翰百年勋章,1979年获得代表文化界最高荣誉的肯尼迪荣誉勋章。
   威廉斯的敏锐笔触伸入至“背德者”的心灵深处,道出了他她们在抗争强大的社会压迫时所感受到的无助与辛酸。这些作品迫使人们扯下道德主义的伪善面罩,检讨主流人群所奉行的伦理和道德信条如何摧残包括同性恋者在内的弱势成员。法国作家维克多·雨果曾经说过:“如果灵魂被赶往了黑暗,罪恶就会滋生。然而,有罪的并不是犯恶的人,而是制造黑暗的人。”正是在这方面,威廉斯的作品启发着人们的深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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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所有的欧美作家中,白先勇特地为田纳西·威廉斯(Tennessee Williams,1911-1983)写过一篇名为《人生如戏——田纳西·威廉斯忏悔录》的感怀文章,由此可见白先勇对威廉斯的推崇和喜爱。研究白先勇,如果不把他和威廉斯联系起来,并不能真正地读懂白先勇,也并不能真正了解白先勇创作手法的变革和创作思想的历程。目前,关于田纳西·威廉斯对白先勇创作方面的影响详实研究还很欠缺。通过对白先勇文本细读和作品通析,本文从白先勇作品中的表现主义和象征主义的创作技法,创作主题的深化,人生观、同性恋观和创作观的统一等三方面分析威廉斯对白先勇创作的影响。
   白先勇对威廉斯很早就有所了解。早在1961年,也就是他去美国爱荷华大学(Iowa University)保罗·安格尔(Paul Engle)主持的“作家工作室”学习之前,白先勇在《寂寞的十七岁》中就提及到根据威廉斯的剧作《欲望号街车》而拍摄的电影。尽管白先勇本人对于自己受到威廉斯的影响言之不多,且语焉不详,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从白先勇的作品及其本人对威廉斯的评价来看,白先勇了解绝大多数威廉斯剧本。他对威廉斯很是痴迷,“1963年我到纽约,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百老汇正在上演的(威廉斯的——笔者注)《牛奶车不再靠站》”。在抵达爱荷华大学后,白先勇对威廉斯的了解进一步深入,威廉斯对他的影响也变得全面而深刻。
   威廉斯1937年到爱荷华大学,在当时著名的麦比(E·C·Mabie)和康克(E·P·Conkle)教授指导下学习戏剧创作。在创作手法上,威廉斯继承了尤金·奥尼尔的表现主义、契珂夫的象征主义创作方法,以及意象派诗人哈特·克兰运用富有联想特征精炼话语的语言观。运用这些创作技法,威廉斯创作出了一个富有诗意、表现丰富的艺术世界。凭借《玻璃动物园》(1944)、《欲望号街车》(1947)和《热铁皮屋顶上的猫》(1955)三部剧作,威廉斯很早就功成名就,从而成为美国二战以来最伟大的戏剧家。其成功剧作中所使用的主要技法就是威廉斯所谓的“诗化现实主义”即表现主义、象征主义手法的运用。
    白先勇和威廉斯同为爱荷华大学校友,相似的成长经历、同为同性恋者、都喜爱书写回忆作品等多重原因,再加上他对威廉斯的喜爱,他是真正读懂威廉斯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威廉斯剧作中的表现手法和象征手法,对于白先勇来说并不陌生。这些技法在中国古典戏曲中屡见不鲜。但是,运用上述技法并红遍百老汇的威廉斯剧作的巨大成功,不得不让白先勇对这些技法重新审视了。白先勇受威廉斯等人现代西方创作技法的影响,也看重表现和象征手法的使用。但是白先勇始终热爱自己民族的文学传统,他把传统和现代有机地结合在一起,对这些创作手法的运用并不显山露水。白先勇说过,他自己受中国诗的传统的影响很大,从小爱好唐诗宋词元曲,它们不但给他以感性的影响、具体的意向,表达手法也启发着他。他写小说较擅长象征、对白。在接触西方文学后,他对西方文学传统和成就都非常推崇,但是,在向西方现代主义技法学习的同时,他注重有借鉴地吸收,并不全盘照搬。白先勇恰当地处理了中国传统和西方现代主义技法之间的关系,糅合中西,贯通古今,自成一家,形成了自己鲜明的创作风格。在白先勇的笔下,风云雷电、日月星辰、季节天气、花树雪雾等自然景物,往往都具有象征的意义。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象征手法的运用,白先勇的小说就会失色不少。
   威廉斯对象征主义和表现主义的喜好简直是达到了痴迷,甚至是疯狂的地步。其早期剧作中剧名、剧中大量的人名、地名、甚至是人物的动作都充满了象征色彩。例如,在其现实主义创作晚期,他反复修改的剧作《琴神下凡》中象征主义和表现主义的使用之多之滥,已经到了令人诟病的地步。相对而言,白先勇感情内敛,反对滥用浪漫热情、感伤的文字,喜爱朴素自然的意境。我们知道,象征就是通过某种特定的具体形象,以含蓄凝练的方式给思维提供联想与暗示的契机,传递与这一形象相似或相近的概念、思想和感情;而表现主义技法能够通过特定的人物的行动或与人物不相关的事物来使人物的心理外化,从而产生深远的意境和丰富的意义。自然而然,象征和表现手法的运用很合白先勇的秉性。
   白先勇受威廉斯的影响很深,在他的小说中,象征手法大量使用,有的象征手法甚至是对威廉斯象征技法的变通使用或直接照搬。白先勇曾借用威廉斯《玻璃动物园》中劳拉的“玻璃动物园”这一特定词语,来象征三姐白先明的“玻璃小熊动物园”。威廉斯用“独角兽”(unicorn)来象征劳拉身体的残疾和心理的与众不同;而白先勇用“第六只手指”来象征三姐先明身体的残疾和精神的疾病。在现实中,威廉斯的姐姐罗丝和白先勇的三姐白先明都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并且他们的姐弟之间保持着非常深厚的手足之情。白先勇把威廉斯玻璃动物园里的独角兽换成了自己笔下的小熊,来象征三姐的单纯、脆弱如玻璃。在剧本《甜蜜青春鸟》(TheSweetBirdofYouth)中,威廉斯用“青春鸟”来象征以“青春”的肉体为代价以求成功的男性和青春不再而追求青春的女明星。在《孽子》第三章标题“那些青春鸟的行旅”中,白先勇也用“青春鸟”来象征一群以出卖肉体而生存的“青春”男性,以及或“买春”或救赎的年长男性。此外,白先勇小说名《谪仙记》中“谪仙”字面意思是指“神仙受处罚降到人间”,该小说的名称虽然取材于中国古典神话,但也与威廉斯的剧本《琴神下凡》(OrpheusDescending)中取材于希腊神话弹着拉里琴的琴神俄菲斯故事类似。这两部作品的主题都是故事主人公的逃避和沉沦。《琴神下凡》的主人公瓦尔(ValXavier)是一个拯救者,但是,他并不能真正拯救需要他拯救的人,不得不在追杀中成为一个逃避者。在《谪仙记》中,四个中国的“贵族”女留学生相互间戏称为“中、美、英、苏”四强。代表“中国”的李彤,沉湎于往昔的富贵荣华,但在现实中屡受挫折,而放任自己,最后心高气傲地自杀于异国他乡。其多重的象征意味也非常明显。在《欲望号街车》中,威廉斯笔下的布兰琪白日里喜爱白色——白色的衣服、手套和帽子。白色代表着纯洁,这与现实生活中布兰琪形成反讽,也象征着已堕落的她对纯洁的渴望。白先勇的短篇小说《永远的尹雪艳》中的尹雪艳是一个“艳丽其外,冰雪其中”的女性,“尹雪艳是冷的艳,用艳色把徐壮图吸引过来,用冷艳间接的将他置死”。尹雪艳名字中的“雪”与生活中她酷爱白色相一致。白色象征着死亡,身着一袭白衣的她酷似一个吃人不见血的女魔。白先勇短篇小说中的象征手法随处可见。《谪仙记》中的主人公李彤是“火辣辣的艳,而终于烧死了自己”(197)。《游园惊梦》中的蓝田玉、《孽子》的小玉名字中的“玉”作为人名,在白先勇作品中使用是非常之多,它象征着透明、美、脆弱。《孽子》中的人物王夔龙、阿凤也具有象征色彩。龙凤是华人世界家喻户晓、中国传统文化中人尽皆知的图腾,但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对龙凤并没有好配,而是成了“痴龙怨凤”。此外,白先勇还从中国古典文学、文化中吸取营养,所借用的原型,如梁父、游园惊梦、望帝春心等词语的象征色彩就非常浓郁。白先勇作品中的象征是多重多样的,他的小说系列中“暗藏着一个象征谱系,几乎每篇小说中都蕴藏有象征”。
   在《〈谪仙记〉序》中,欧阳子认为白先勇到达美国之后创作的小说“好像过滤出来锻炼出来一般,结构异常紧密;没有一个细节,甚至于没有一句话,是可以随便删除的”。事实上,白先勇小说的这一明显的变化,除了象征主义手法的运用之外,与表现主义创作手法的运用也是分不开的。
    白先勇认为,一个作家的创作主题比较固定,因而文学作品的形式和技巧就显得尤为重要。在威廉斯的影响下,白先勇开始对表现主义的技法有了重新认识,并在自己的小说创作中加以运用。与威廉斯相比较而言,白先勇在其作品中更倾向于象征主义手法的运用,表现主义手法则使用比较少。威廉斯在《玻璃动物园》和《欲望号街车》中就用音乐、歌曲来表现人物的特定心理。在《欲望号街车》中,布兰琪刚到妹妹家中时,斯坦利对她产生了许多疑问,这时浴室里传来布兰琪的歌声:“从那蔚蓝色的地方,他们带来了一个被俘的女孩。”歌词的意义十分明显,它象征着布兰琪是从美丽的地方被人赶到这儿来的,表现了她对自己的处境感到无奈而又无可改变的心情。剧本中多次运用的歌词是流行于美国三、四十年代的歌曲纸娃娃和纸月亮,通过布兰琪的口中唱出,贴切而自然,充分地表现了她的心理状况。在威廉斯的影响下,白先勇开始喜好用歌词来表现人物的内心活动。明显的证据就是,白先勇早期发表的短篇小说中,通过人物之口用歌词的形式来表现人物的特定心理状态几乎是没有的。从1964年发表的《永远的尹雪艳》开始,白先勇就使用这一技法。他到达爱荷华大学之后发表的小说集《台北人》中使用的歌词有11次,其中《游园惊梦》一篇中竟达4次之多。在《一把青》中,他表现变化后的朱青,用“东山哪,一把青。西山哪,一把青。郎有心来姐有心,郎呀,咱俩儿成亲哪——”来表现巨变后朱青的“浪荡劲儿”。当朱青打麻将一上场手气就特好,筹码堆到鼻尖,白先勇又让朱青“嘴里翻来滚去哼着”她爱唱的“嗳呀嗳嗳呀,郎呀,采花儿要趁早哪——”来表现朱青在牌桌上旗开得胜的喜悦心情。在《永远的尹雪艳》中,当要表现昔日大红大紫、今日贫困潦倒的吴经理的心境时,白先勇就让吴经理唱“我好比浅水龙,被困在沙滩”。白先勇所使用的歌词来自流行音乐或中国古典戏曲,表达出了人物的心理状况,运用得贴切自然,一点牵强的痕迹也不露。白先勇的表现主义技法的运用是有选择性的,不是一味照搬。威廉斯在剧本中,酷爱音乐、声响的表现主义手法并大量使用;白先勇在他的小说中,这类的表现主义技法就没有过多采用。尽管白先勇的小说具有戏剧性特征,毕竟,小说是不同于戏剧的一种艺术形式。
    白先勇在爱荷华大学创作班除了学习小说的技法以外,对他写作“更重要的影响,便是自我的发现和追寻”。带有姐弟之爱和自传性质的小说《我们看菊花去》和悼念散文《第六只手指》,明显受《玻璃动物园》的启发和威廉斯姐弟之爱的感召而创作的。
    威廉斯描写那些被侮辱、被损害的现实“逃避者”(fugitivekind)的精神折磨,他的剧本表现的是一些人类基本的感情:昔日辉煌的追忆、现实痛苦的无奈、爱情幻灭的痛苦、与人生俱来的寂寞,并以描写这类人中的女性而出名。白先勇同样描写逃避者、失意者,以女性居多,他“写女人,远比写男人,更细腻,更生动”。欧阳子在《〈谪仙记〉序》中,认为白先勇作品中经常出现的主题有三:一是逃避现实,或缺乏勇气和力量去面对与接受现实,或沉湎于过去的“失败者”,如《安乐乡的一日》中的依萍。二是被人性中所具有的毁灭力量所摧毁的人,如余丽卿、李彤。李彤和布兰琪一样,被人性中所具有的毁灭力量所摧毁。按照威廉斯的理解,人性中所具有的这种毁灭性力量来自人的欲望,因为有欲望,人就被诅咒了,无法逃脱失败的命运。三是沉湎于灿烂辉煌的过去的一类人,如尹雪艳、朱青、钱夫人等。钱夫人和威廉斯笔下的阿曼达一样,无法抛弃过去而生活在过去时光里。实际上,威廉斯和白先勇笔下的“她们”都是现实世界的“逃避者”。
    威廉斯和白先勇也都是以描写同性恋题材见长。上述诸多主题的一致性更让白先勇感受到了自己与威廉斯的亲近。作为具有同性恋倾向的作家,他们都在各自的作品和人生中展开了对青春、理想和美的追逐。白先勇认为同性恋是试图从别人身上找到自己,他对威廉斯的同性恋倾向理解如下:
同性对于他(威廉斯)是代表一种美与青春的追逐,……因此他的剧中往往有美少年的出现:《欲望号街车》中的诗人,《奥菲亚斯下地狱》中的流浪者,《牛奶车不再靠站》中的克里斯,他们都代表一种理想,一种希望,也是威廉斯终身在追求的爱情幻影。
    尽管白先勇忽视了威廉斯的天主教背景,但是他对威廉斯及其作品中的同性恋倾向侧重于信仰角度的解释确实眼光独到。他对威廉斯同性恋倾向的这种理解也是他对自己同性恋倾向的认知。威廉斯和白先勇作品中反复出现美少年、年轻的同性恋伴侣的形象,同性恋题材一直是威廉斯和白先勇创作的主题。白先勇也是很早就表现出了他对这一题材的偏好,到达爱荷华大学后,自1969年创作的《满天里亮晶晶的星星》的发表,已经明显说明了他对同性恋现实把握有了一定的深度。1979年的《孽子》(1981年成书)是白先勇唯一一部长篇小说,它表明白先勇对此类题材的把握的深度更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总体来说,威廉斯、白先勇对逃避者的女性抱以同情、爱怜和理解。威廉斯对女性的身体和性持既不厌恶也不欣赏的态度;而白先勇在其早期的作品中,对女性的身体和性则持厌恶的态度,男性美和女性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后期则有了明显转变,其创作主题随之深化。
    白先勇到达爱荷华大学后,潜心研究西方文学。王文兴认为,白先勇“是自《上摩天楼去》(1964)以后臻于成熟的”。白先勇自己说:“1962年,出国前后,是我一生写作生涯的分水岭。”实际上,白先勇的创作,至于到底具体是从哪篇小说或何时开始成熟也很难做出明确的结论。一般认为,白先勇的早期作品是创作于1958-1962年间的11篇短篇小说。这些小说的共同主题是揭示那些渴求情感的交流和沟通而事实上却总不能如愿的人们的困境。到美国后,白先勇的创作从对人物个人情感的热切关注升华到对人物精神、命运的人文关怀。其作品中显而易见的变化,就是他的叙事宏大起来了,个人命运和时代命运也结合了起来。他在描写女性时,对女性的肉体和性不再持强烈的厌恶之情和重施笔墨,人物的性别差异变得已不再重要,他更注重“人”的精神层面的挖掘和探讨。威廉斯在他的作品中,自始至终,对女性的描写都是侧重于精神层面,并且对于这些倍受煎熬、彷徨、失落的女性抱以无限的同情和理解。白先勇到美国后,“被一种‘历史感’所占有,一变早期比较注重个人的好恶,偏爱刻画精神面貌上和作者近似的人物的作风”。白先勇创作主题的深化,达到了“悲天悯人”的文学情怀的崇高境界,这与他在爱荷华大学阅读威廉斯等人的作品和对世界、人生、创作等领域的深度思考和感悟是分不开的。
    白先勇认为:“威廉斯他的人和文是分不开的,他的作品可以说都是他的自传,如果不了解威廉斯的一生,对他的作品的欣赏会隔了一层。”或者说,威廉斯的人生观、同性恋观和创作观是高度统一的。威廉斯深深体味到世界的荒诞和人生的痛苦,一生都在备受苦难的煎熬,成功和失败对于他来说都是灾难性的,毫无意义。他有着强烈的宗教情结,努力地在寻找上帝的救赎,但最终也没有被解救。白先勇同样如此。他体味到了世界的“无常”和命运的乖戾,试图探寻事物发展的真相,并借助宗教诠释历史和人生,企图揭示种种神秘力量和法则在人生中的作用。然而,白先勇并没有最终走向大彻大悟,他始终徘徊在此岸与彼岸之间。
    在同性之间的情感方面,威廉斯与法兰琪(FrankMerlo)结识于美国东岸同性恋者的度假胜地鳕鱼岬,两人萍水相逢。后来,两人在纽约大街上相遇后,彼此了解深入,并心灵相通,最终走到了一起。在威廉斯所有的同性恋伴侣之中,他与法兰琪之间的感情最深厚。《回忆录》里,二人灵魂和肉欲的结合,表现得很清楚,而随着威廉斯的创作走上了下坡路,两人之间灵魂与肉体的冲突,同时也表现得很清楚。白先勇与王国祥则年少相知于台湾高中时代,《树犹如此》里,我们只看到他们两人灵魂的契合。白先勇与王国祥的友情深厚,牢不可摧,一直持续到1992年,死亡把他们分开为止。白先勇坦言异性恋所找的是一个异己、异体,但同性恋则试图从别人身上找到自己。对于人与人之间的爱情同性恋,白先勇有感而发:
    也许天长地久可以做如此解,你一生中只要有那么一刻,你全心投入去爱过一个人,那一刻也就是永恒。你人生中有那么一段路,有一个人与你互相扶持,共御风雨,那么一段也就胜过终生了。
    也许,一般人无法欣赏这种阿多尼斯(Adonis)爱之魅力,但对于威廉斯和白先勇来说是弥足珍贵。对于这段同性恋伴侣之间情感的共鸣和似水年华的追忆,威廉斯写了《回忆录》(Memoirs,1975)。在读过威廉斯的《回忆录》之后,白先勇写下了回忆文章《树犹如此》,来铭记那一段“胜过终生”的情感。可以看出,在与威廉斯的情感达到了共鸣后,白先勇把这种感受加以表达。失去伴侣后的他们,都承受着“锥心之痛”,惶惶然不知何去何从的样子都是一致的。威廉斯如同一艘失去了方向的船在狂风怒涛中飘来荡去;白先勇认为王国祥的病逝对于他来说,“是一道女娲炼石也无法弥补的天裂”。不同的是,威廉斯在法兰琪病死后,对法兰琪有愧疚、忏悔之情;而白先勇则无怨无悔,并为有这段情感经历而自豪。
    不仅如此,在受到威廉斯的影响之后,白先勇作品中“我”的影子越来越明显,其作品与其生活越来越近,其情感也越来越真。至真至纯的艺术才可以不朽,其作者也必是至真至纯的。1970年,威廉斯在接受电视采访的时候,勇敢地承认自己是同性恋者。和威廉斯一样,1988年,白先勇在接受PLAYBOY(中文版)访谈中,坦承自己有同性恋倾向,这是华人世界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的唯一一位名人。作为一个内敛的华人,只有至真至纯的艺术和人生追求才可以赋予白先勇如此的勇气和力量来战胜世俗,坦承自己真实的情感。威廉斯对他的影响同样功不可没。如同曹禺受奥尼尔的影响而创作出经典之作《雷雨》,白先勇在威廉斯等人的影响下创作出华文文学的又一朵朵奇葩。当然,白先勇的成功,欧美作家如福克纳、D·H·劳伦斯、托马斯·曼等人对他的影响,同样也是不可忽视。
    与威廉斯长期合作的百老汇著名导演卡赞(Kazan)认为,威廉斯的生命都在他的作品中,他的作品都在他的生命中。白先勇认为卡赞这种“人生如戏”的评价对威廉斯来说是“知言”。人生观和创作观的统一的艺术境界,对于那些作为社会“边缘人”的作家来说,确实难能可贵,也是他们孜孜不懈追求的目标。如果用这句话来评价白先勇和他的创作,同样适用。
作品
《开罗,上海,孟买》Cairo,Shanghai,Bombay
《蓝孩子的田野》TheFieldofBlueChildren
《美国蓝调:五部短剧》AmericanBluesFiveShortPlayes
《天使之战》BattleofAngels
《来访的绅士》TheGentlemanCaller
《玻璃动物园》TheGlassMenagerie
《欲望号街车》AStreetcarNamedDesire
《玫瑰纹身》TheRoseTatoo
《夏天与烟雾》SummerandSmoke
《热铁皮屋顶上的猫》CatonaHotTinRoof
《夏天的突变》SuddenlyLastSummer
《甜蜜的青春鸟》TheSweetBirdofYouth
《伊瓜那之夜》TheNightoftheIguana
《回忆录》Memoirs
《直爽老人》VieuxCarr
《快乐里约剧院之谜》TheMysterieisoftheJoyRio
田纳西·威廉斯TennesseeWilliams
托马斯·拉尼尔·威廉斯ThomasLanierWilliams
卡尔森·麦克卡拉CarsonMcCullers
阿瑟·米勒ArthurMiller
艾利亚·卡赞EliaKazan
莫莉·戴·撒切尔MollyDayThacher
奥黛丽·伍德AudreyWood
弗兰克·梅罗FrankMerlo
克里斯托福·伊舍伍德ChristopherIsherwood
戈尔·维多尔GoreVidal
迪奥克勒辛Diocletian
圣塞巴斯蒂安SaintSebastian
德里克·贾曼DerekJarman
尤金·奥尼尔EugeneO'Neil



 
( 编辑:Ja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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